作者/阿朕
如何证明我是我自己?
(资料图片)
出道20年,詹雯婷遇到了世纪大难题:在《百川乐时空》实验房间里,即便唱完《我们的爱》并亲自揭晓身份,几组素人也不相信她就是当时的飞儿乐团主唱,甚至面对官方照片与本人的对比,抛出“你们这个节目,会不会是一个模仿秀”的质疑。
陷入“尴尬“的不止詹雯婷。
走进时空中转站,等待任贤齐、张信哲、黄绮珊等人的,同样是灵魂拷问:“算过气了吧”,“他的歌不是现在的潮流了”,路人街采毫不留情的评价,令歌手们猝不及防。
《百川乐时空》总导演吴群达告诉叨叨,拷问环节并没有提前透露给艺人内容。“时空中转站也是隐藏拍摄,没有导演提问,艺人在自问自答中,沉浸式地完成与自我的真实对话。”
比质疑更具挑战的,是歌手们需要接受一场音乐实验:褪去明星光环,给完全不认识自己的陌生人唱一首歌,你能有几成把握打动ta?
作为00后歌手“穿越”到流金世代,给前辈们唱歌的王源,就遭遇信心滑铁卢:
一位阿姨指出歌中“灿烂辉煌”那句转音不够柔顺,“把王源整个打崩溃了,走出观察房间就问:没唱好吧?确实没唱好。——他都怀疑自己了,”总编剧宋静笑道。“当时的场面很有意思,其实阿姨们都是比较善意的提醒和关心。”
紧张,感动,失落,意外,诸多未知和突发状况在等待他们,而打开时空之门的那一刻,代际沟通这样一个世纪难题,也摆在所有人面前。
音乐,会是开启内心情感的钥匙么?
“这不仅是粉丝对偶像的爱,
而是一代人对音乐的回礼”
“亲爱的Faye,詹雯婷,我是你的一个忠实歌迷。”
观察室录制结束后,当詹雯婷展开白衣女孩的那封信时,才与屏幕前所有观众一样恍然大悟:原来她听到《我们的爱》时泪流满面,喜欢偶像17年却“不太方便说”,嘱咐詹雯婷保重身体,都是有意义的。
聊到这种非线性叙事的结局反转,吴群达告诉叨叨,几年前他曾在《中国好歌曲第三季》中,让刘维向偶像范晓萱演唱了《因为你是范晓萱》,“时隔6年以后,我们想做一个非常健康和高级的粉丝与偶像间的关系,呈现中国人含蓄而内敛的情感表达。”
观察室内,詹雯婷在几位素人身上竭力证明自己,白衣女孩的鼓励让她重拾信心。但此时身份并未揭开,因为在导演组看来,陷入自证困境的詹雯婷渴望获得认可,她需要的不单是一个粉丝的关怀,而是来自陌生人的温暖。
“揭秘那一刻,我们其实做了无声的处理,让极致的双向奔赴的情感瞬间涌出。粉丝的信对于詹雯婷是良言一句暖三冬的那种感觉,让前面的铺陈变成一整个大翻盘。”
“她说她喜欢詹雯婷的时候小学二年级,现在大学毕业三年了,”宋静同样对这个女孩印象深刻。
“这不仅仅是一个粉丝对偶像的爱,而是一代人对一首音乐作品的回馈,我们在青春时期找到的力量,她在詹雯婷可能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回报给她,这种对话可能是大家感到震撼和温暖的点。”
像詹雯婷、周蕙这样的宝藏歌手,是节目组希望关注和关怀到的一群人。
“我们在确定歌手人选时很谨慎,像选詹雯婷时公司内部当时也有反对声音,(因为)她的知名度不是那么够,”吴群达坦言。
“但我觉得她的作品知名度绝对够,而且她本人是很新鲜的状态,实现从飞儿到詹雯婷的跨越,她需要一个这样的机会和勇气,而最后来这个节目,肉眼可见她收获的东西也会比较多。从这个意义上来看,《百川乐时空》是一档让人重新找到自己的节目。”
在其他几位歌手的选择上,导演希望尽可能将华语乐坛不同时期的高光切面汇集在一起,形成很完整的逻辑呈现给大家。
“比如任贤齐、张信哲是拥有众多金曲、能唤起乐迷回忆的重磅歌手,‘黄妈’黄绮珊是开口跪的实力唱将;王源和欧阳娜娜有一定的影响力和有代表作,他们反向给老年人唱新歌,为代际沟通提供了新的观察与思考角度。”
每位歌手在进入实验房间前,都需要经历时空中转站的犀利拷问。像郑钧面对的就是一个过往采访的混剪,里面有他年轻时的各种大胆发言,包括但不限于“排行榜上的歌十首有九首都是‘屎’。”
“时空中转站最后一个问题是,你做好实验的准备了么?”考虑到郑钧是个性十足的摇滚人,担心他会率性逆反地说没准备好,吴群达与宋静甚至做了预案,“即便他选‘否’,大屏幕上也会提示说不管有没有做好准备,都请开始实验(笑)。”
“但事实证明郑钧老师内心很善良,他没有拒绝我们!”每次歌手从时空中转站走出,都是宋静最紧张焦虑的时刻,内心的道歉已经打好底稿。
“我经常第一句话就是‘抱歉’,我们没有提前告知这些问题。但整个过程中,艺人和艺人团队都没过多来干涉我们,8位歌手面对拷问基本上宠辱不惊,无惧而且很包容,我想这是能让他们在乐坛常青,或者拥有艺术生命力的条件。”
对ta说不出口的话,就交给音乐吧
对素人而言,《百川乐时空》是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完成录制的。
一些网友好奇素人表现是否是演出来的,宋静表示,“我们没有办法让素人去演什么东西,可以说节目中处处都有惊喜,但没有一处是巧合。”
小男孩对着黄妈唱《孤勇者》,就是编剧团队有意识的预埋。“我们肯定不会告诉小朋友你等下一定要唱什么,但早在半个月之前与他聊天,他说我天天跟妈妈在家比赛唱全民K歌,那时我们就逗他说,你会唱《孤勇者》吗?于是就有了节目里很自然又有趣的效果。”
在与19岁rapper AKA蜻蜓交流的过程中,编剧并未事先告诉黄绮珊他的身体缺陷(导演组在录制前也完全不知情,见面才发现),“我只让黄妈问了一件事:你以后打算做什么?”
在谈及死磕音乐梦想的时候,rapper感受到黄妈作为过来人的鼓励与关心,于是主动敞开心扉,谈到是音乐让曾经自卑的自己变得勇敢。
“那一刻黄妈很震惊,一下子她的眼眶就红了,这种突如其来的冲击力远胜过剧本,我们并不强求戏剧冲突,只是给真实发生的故事一剂催化剂。”
相比过往的音乐类综艺,《百川乐时空》采用隐藏拍摄、全程不做过多干预的观察模式,未知性与难度可想而知。
仅拿素人嘉宾的招募来看,编剧要有非常准确的对人物个性的预判,节目组面试了四五百位素人,每个人都进行了长时间沟通,“首先要爱生活,爱音乐,年龄层尽量拉开,同时也会讨论哪些素人放在什么歌里,会产生更大的化学反应。”
宋静还记得与萱萱叮叮小姐妹聊天时,得知因为父母离异,叮叮的妹妹当当如今和父亲一起生活,大家很长一段时间无法见面。“当时编剧团队就哭了,想到‘我为你翻山越岭,却无心看风景’,觉得太适合张信哲的《爱就一个字》。”
“如果给安排到《伤心太平洋》,是不是就好像差点意思?(笑)”
录制过程中,由于节目组告知素人来参与一档音乐节目的大众评审,歌手扮成参赛选手或者场内工作人员出现时,大家并不会有所戒备。
于是有人全程瘫倒在沙发上不愿起身,有人录到一半就喊着要找妈妈,还有小朋友把观察室的道具大卸八块。
“真实的实验就是有成功,也有失败的,我们一般一位艺人会录8组素人,剪出来4、5组这样子,”吴群达透露。“(成片)命中率越来越高,做到后来也越来越有经验了。”
而歌手进入观察室的表现与沟通,“80-90%都交给他们现场随机应变,靠个人魅力去征服陌生人。”
吴群达和宋静告诉叨叨,像“场工”任贤齐对着门外空气喊话,黄妈抛出“武夷山Queen”的梗,以及王源被秒认出来后,急中生智称自己叫“陆国文”的场面,完全是艺人自己的临场发挥。
有出乎意料的笑点,也有心领神会的感动。
令宋静最为触动的是王源与空军奶奶的交流:“她在和外孙视频,告知对方王源坐在自己身边时,外孙说你这么厉害,奶奶整个喜笑颜开。她作为一个很成功的女性,过去一定用很多英雄事迹向外孙介绍过自己,而在那一刻,她获得了外孙的认可。”
一首歌与一位熟悉的歌手,拉近了祖孙间的距离。吴群达则观察到一个细节:任贤齐与女孩小熊一起给妈妈录视频时,小熊对着屏幕悄悄指了指小齐哥。
“我想这个动作的OS是:妈妈虽然我半年没跟你说话,可是你看,我把你偶像带来了,你还不跟我和好吗?”这种由音乐触发的心底的柔软,瞬间让吴群达感受到温暖与共鸣。
音综破题:从舞台回归生活
“等我再打拼个5年,我们在音乐上相见吧!”
带着与藏族说唱女孩的约定走出观察室,周蕙感慨,“我以为我在疗愈大家,但其实他们也在治愈我。”
不止一位歌手,在节目中带着思考与感动满载而归。
“欧阳娜娜就说,她接下来会考虑写出更多更大众有连接的歌曲,而不只是年轻人喜欢的,”吴群达告诉叨叨。“王源也说,正是因为他们不认识我,给我的那些交代比如说注意身体健康,就像是家里人说的。这是艺人卸去光环之后,来自真诚的陌生人的那种关怀。”
他还记得加入《百川综艺季》时,曾与抖音沟通过节目诉求,抖音就给了我们六个字:合家欢、真善美。”
“这其实和我们做节目的诉求不谋而合。在现在这个时代,大家都容易焦虑与感到不安全,《百川乐时空》以音乐作为媒介,传递的是一种精神陪伴和安慰,让你获得更多前行的勇气。它告诉你有些东西是不会变的,将几代人的情感浓缩在一首歌里,这些歌放了二三十年,它依然是动听的。”
他特别希望观众如果觉得节目还不错,就推荐给爸爸妈妈或者孩子一起看,“我觉得绝对促进家庭和谐,促进社会稳定(笑)。”
“《百川乐时空》的内核依然是音乐类节目,只是多了更多人文关怀在里面。”宋静认为,在褪去酷炫的舞台声光电之后,让音乐回归生活,让歌手近距离与陌生人交流,能够唤起人们对生活的美好向往。
两期节目做下来,吴群达和宋静也收获颇丰。
从《中国好声音》、《中国好歌曲》到如今的《百川乐时空》,做专业性的音综十多年,他们见证了综艺行业的兴衰起伏,但始终坚信音乐是经久不衰的大众需求。
“就像中国的阴阳理论一样,否极泰来,盛极而衰,太正常了。如果对音综的消费太多,在一段时间内就会进入瓶颈期,但好的音乐节目永远不会过时,好音乐也不会过时。试想如果没有音乐,这个世界该有多可怕?”吴群达坦言。
这次做《百川乐时空》,也是团队探索创新音综模式的一次破题,以音乐为切口,触及代际沟通这一普适性的社会议题,唤起几代人心中的情感与记忆共鸣。
“可能不能只用满意来形容,”吴群达觉得,“这种体验很宝贵。”
他也曾经历过被音乐疗愈的时刻。数年前父亲去世,吴群达经历了一段难熬的人生低谷。“有一天我做梦,梦见最喜欢的歌手约翰·列侬,坐在我身边唱了一首《Imagine》,幸福得我不能呼吸。”
“结果第二天去看郑钧的演唱会,我当时特别希望他能翻唱《Imagine》,结果他真的唱了这首歌,你说神不神奇!”
站在台下,梦境与现实的交错让吴群达一度恍惚。“通过这一连环的经历,让我神奇地被治愈了。”
后来录《百川乐时空》时再见到郑钧,他并没有和他说起这段往事。
因为有些情感,心领神会即是最美丽的默契。那一刻吴群达已经明白做节目的意义,“这种音乐穿越时空治愈心灵、给予抚慰的力量,你可以不去在乎它,可以不去注意它,但它真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