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提起香港电影时，总会有一首BGM，一个开场从脑海里浮现，但这个场景往往会是千禧年前的记忆，但时至今日，在日益翻新的技术和类型面前，讲好故事依旧成为了摆在众多香港编剧面前的难题。

(相关资料图)

此时，知名编剧，却是新人导演的吴炜伦，在2023开年以新作《毒舌律师》为港片市场注入了一剂强心针。

截止到2月21日，《毒舌律师》总票房已超过1亿港元，成为香港史上首部票房破亿的港产片。

是因为港版贺岁片的热情加持，还是《毒舌律师》这种“丧燃”的律政题材带来的全新体验？

叱咤华语影坛四十多年的制片人江志强在面对这份成绩时表示：“我不是一个太迷信电影类型的人，并不是类型电影就一定卖座。能否赢得市场的关键，仍在于是否能把故事讲好。”

毒舌只是噱头，要讲的故事还是律师看到的世界。

（以下内容涉及部分剧透，请谨慎阅读）

人性：法律的变量

林凉水（黄子华 饰），一个开场很能唬住人的前法官现律师。

木着一张脸，在法庭上流水线般处理各种鸡毛蒜皮的案件。眼皮一抬，张嘴就能喷毒。

“毒舌”律师，毒的就是这条损人不眨眼的舌头，揪着错处极尽语言艺术，恨不得把人说进地心里。

林凉水损人，都讲究从事实出发，但得理不饶人又最是得罪人。

于是新上司刚到位，就送下来一双小鞋。

只好被迫下岗再就业。

按理说做过甲方的人转手干乙方，虽然心理上憋屈点，但知己知彼能少走很多弯路。

然而林律师接手的第一个案子就砸了。

案件并不复杂：前名模曾洁儿（王丹妮 饰）和她的独生女住在一栋别墅里，曾洁儿哄睡女儿后去醉酒，醒后发现女儿竟然倒在了血泊中。曾洁儿因监护不力和有虐待嫌疑而被拘捕。

要想证明曾洁儿并非误杀其实很简单，只要证明当天别墅并非有只有母女两人出入，以及受害者自己的证词即可。

但问题就在小女孩是个聋哑人，当晚所发生的一切都是无声的。

能证明曾洁儿清白的就变成了当晚的目击者。

保安的污蔑，还有男友钟京颐（柏天男 饰）的临阵改口，不仅无法为曾洁儿脱罪，还让她因为误杀罪名成立锒铛入狱。

更为致命的是，林凉水在整个案件处理中几乎是“灾难性”的外行，不仅轻视案件，在法庭上专注炒股，甚至对关键证人的前期接触中没有要求对方签字证言。

做律师做到这个份上，法律这条路基本快堵死了，没有哪个当事人会委托一位把自己送进去的律师。

林凉水的下岗再就业，从踌躇满志的逆袭一夜间变成了底层生活纪实。

然而在曾洁儿入狱两年后，林凉水依旧在坚持试图为她翻案。

——他是女儿临终前，为数不多亲眼看见她用手语证明，妈妈没有推倒她的人。

林凉水是一根没有完全炸老的油条。

他毒舌尖锐，也擅长逢场作戏，没有要求签证人证词，是为了“保全有钱人家里的脸面”，但是到头来却被当猴耍。

在他还是法官的时候，面对堆积如山的案子，他能一边说出：“ 穷人了不起啊，穷人就能去偷？但一边又能在纷杂的案情里准确找到警方的不合法之处“，” 打折商品只要12元，做乜给他开28元的罚单？“

这两句话并不矛盾冲突，林凉水的所作所为都是基于法治这一思想展开，道德在法治的实践中是一个缓冲地带，严苛和宽待都在于执法者本身的衡量。林凉水的身份转变中，无论是对着权贵捧臭脚，还是对待当事人的漫不经心，这些属于人物的鲜活个性，都没有影响他对于法治的坚持。

这个思想正如培根所言：一次犯罪不过是污染了水流，而一次不公正的司法却是污染的水源。林凉水的妥协从来没有放弃过他内心最神圣的那个准则。

所以，当作伪证的保安在生命中最后一刻留下忏悔书后，林凉水面临了一个重要的难题。

要不要为曾洁儿翻案。

法律：人性的低保

为什么说要考虑是否为曾洁儿翻案？

因为这次检方将控告罪名改为了谋杀，就是说如果曾洁儿无法脱罪的话，她有可能面临最高终身监禁的加刑。

而这背后的推手，正是钟家。

这次摆在林凉水面前的问题依旧是在知道答案的前提下证明这个过程：靠着跟踪偷拍的手段，他已经知道了害死曾洁儿女儿的凶手，正是钟家的人。

一个不忠的丈夫，一个愤怒的妻子，但结果却是由无依无靠的曾洁儿和她女儿承担。因为钟家的权势遍布政商界。

他们可以打电话给审判长，可以提前教习在法庭上如何应对，甚至不会有任何一家传媒公司出现在法庭进行报道。

真正的不公平都是无声无息地发生。

为什么在得到真相的前提下，依旧无法证明真相？

这就涉及到程序正义与实体正义之间的矛盾，以及陪审团制度。

香港证据开示制度是当事人之间的证据交换，一般非在法院主持下进行，即强调当事人主义，法官不能在当事人指明的证据以外依职权主动收集证据。但同时，如何证明证据的合法所得就成了摆在林凉水面前的最大问题。

在翻案过程中，林凉水做的其实一直都不“体面”。

为了防止强有力的律师成为检方辩护，提前安排他们与曾洁儿见面，形成利益关系将他们赶出候选名单。利用黑道关系跟踪拍摄钟家人，拿到了案件核心证据。甚至在钟家人以非法拍摄的罪名强制拘留他时，利用自己曾经在法院的关系，换取保释。

这一点也不“爽”，但又足够“燃”。

如果用道德层面来评价林凉水的行为，无非八个字“但行好事，莫问前程”，但这份莫问前程的魄力和勇气，在为生计奔波的人身上，是昂贵而稀缺的品质。

最可贵的永远是失败后，在面临继续失败的阴影下继续前进的勇气。

与他相对立的，就是绝对尊重程序正义的检方律师金远山（谢君豪 饰），他对于程序的固守到了一种几乎古板的地步，但这种专业操守，也成为了最后法庭戏的高潮。

金远山曾对陪审团说，如果不考虑谋杀就考虑误杀，这是一种显而易见的有罪推定论，但绝没有违反自己的专业立场操守。但他也在最后的关头给予林凉水帮助，让他在程序正义下顺利完成了对证人的质问。

或许金远山的复杂，也只用一句话就能说清：“作为一个主控官，我最大的职责，不是让案件成功入罪，而是确保每一个人都有公平公正的审讯。”

到此时，审判的结果已然不是最关键的，每个人都找到了自己内心的答案。

《毒舌律师》，用喜剧、律政做成糖衣，但内里包裹的却是一颗苦药，一颗对于人性和法律这架天平思考的苦药。

绝对的公平或许永远不存在，但我们至少能让这个故事的结局公平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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